【瓶邪】一世吾邪
第8章：
多雄拉山是徒步到墨脱的第一个障碍，它海拔4500米左右，因为在雪线附近，所以又有积雪，又有溪水。
隘口风势大，云雾比较多，大多时候看不到太阳，越往上走，越冷，即使是夏天，也在冰点上下。
吴邪最开始是拉着张起灵的手往上走的，结果越往上脸色越不好，喘气喘的胸口疼，张起灵默不作声的把人给抱起来了。
这会儿俩人都穿着军大衣，很暖和，张起灵看了看吴邪累的两眼无神的样子，解开了自己的几个扣子，把吴邪塞进去了，以确保不会把人冻坏。
这一路吴邪很安静，也不好奇的东张西望，也不小嘴叭叭叭的说个没完，被张起灵抱到怀里后，就闭着眼睡过去了。
张起灵本来没觉得哪里不对，毕竟吴邪晕车，难受是正常的，而且温度一低容易犯困也是正常的。
直到走到了一片松树林，坐下来歇歇喝水的时候，吴邪还是拧着眉睡的很沉，小脸红扑扑的，手不自觉的捂着心口，轻轻的喘着气。
张起灵心下一沉，高原反应。
他竟然忘了，吴邪如今还是个孩子，跟着他跑来这里，自然会不适。
张起灵从包里翻出保温杯，倒了一小杯热水，试图唤醒吴邪，“起来喝点水。”
吴邪没动弹，眼睛还是闭着。
张起灵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，“吴邪？”
张起灵叫了好一会儿，额头青筋都崩出来了，吴邪才终于睁开了眼。
他有点迷茫，看着眼前的张起灵，又被一阵风一吹，有点懵，“好冷呀。”
“喝点热水，”张起灵把水递到吴邪嘴边。
吴邪喝了一小口，拧着眉，神色沉重。
张起灵问道，“怎么了？”
吴邪眨巴了下眼，一滴泪啪嗒掉在杯子里，溅起个小小的水花。
张起灵慌了，他抬起吴邪的脸，盯着他不放过一丝神情变化，又问道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我想回家。”四个字儿，带着颤音带着委屈说出来的，眼泪在这句话说出来后彻底收不住了，啪嗒啪嗒的往杯子里砸。
张起灵僵在那里，不知所措。
人生病了就想回家，委屈了更想回家，脆弱的时候脑子里只想着家。
更何况吴邪一个小孩子，好端端的过着暑假，结果这才几天，跑到了不见人烟的山里头，身边只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张起灵。
家这个字眼，对张起灵来说很温暖，不是随便的一个住所就能说是家了。
当初，对他来说，吴邪在的地方，就是家，所以他可以对着吴邪说，带我回家。
他总觉得对吴邪来说，也是同样的。
可是如今的吴邪，没有那些记忆，只是个单纯懵懂的孩子，他没办法让这时的吴邪感受到什么是家。
反而，对吴邪来说，他是让他回不了家的坏人。
张起灵蹲在吴邪面前，军大衣还敞着，尽可能的给吴邪挡着风，他低头看着吴邪，轻声道，“吴邪，别哭了。”
吴邪泪眼朦胧的抬眼看他。
张起灵神色认真，对他说，“吴邪，我永远不会害你的。”
吴邪不明所以，却听到眼前这个一直不怎么有情绪波动的叔叔，郑重的对他说，“相信我。”
就这样的几个字，却严肃的像是在发誓。
也就这么几个字，吴邪听了，却心里头沉甸甸的。
这样的情绪太突然了，让他甚至忘了继续掉眼泪，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个人，总觉得，更难受了。
吴邪哭的断断续续的，抽噎的鼻头红红的，最后大概是哭累了，在张起灵的怀里睡过去了。
张起灵低头看着吴邪，虽然跟他记忆里的吴邪隔了二十年的时光，可是眉眼轮廓还是能看得出是吴邪的样子。
这是还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神鬼莫测的吴邪。
哪怕是哭着睡着的，眉宇间也没有积压在心里的戾气。
张起灵背着风坐着，把吴邪裹在自己军大衣里头，然后就看着不远处的林子发呆。
以往他不得不等待的时候，也喜欢发呆，只不过那时脑子里是真的什么都没想，而这会儿，却全部是在他进入青铜门后的那十年，吴邪如何艰难活过来的样子。
手腕上的十七道疤，跌落的那个悬崖，割喉后留下的痕迹……
这些都印在了张起灵的脑子里，成了他闭上眼也逃不出去的梦魇。
吴邪醒过来的时候，一睁眼就看到了张起灵绷着的下巴，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，还顾不上感受滑溜不滑溜，就被凉的哆嗦了下。
张起灵低头看过去的视线对上吴邪的眼，他仔细盯了两眼，看吴邪没有再哭一阵子的打算，心里头松了口气。
吴邪缩了缩肩膀，小声道，“是不是又变冷了啊。”
张起灵说，“刚睡醒是缘故。”
既然吴邪醒了，张起灵就没打算多待，收拾了下东西，就抱着吴邪继续赶路。
吴邪的两只手握在一块儿使劲搓了搓，搓到觉得掌心热乎乎的时候，从张起灵的领子里伸出手，按在了张起灵脸上。
张起灵奇怪的看向吴邪，虽然没说话，但是吴邪还是解释道，“你脸被吹的凉飕飕的，我给你暖暖。”
张起灵感受着脸上热乎乎的那块儿，垂眸看着吴邪笑眯眯的样子，什么也没说，只是胳膊收的更紧了。
比起牵着吴邪走，其实还是抱着走速度更快点，在天黑之前，到了拉格服务站。
两人要了一间房子，张起灵换了个衣服就出去了，让吴邪自己洗澡。
吴邪还是有点病蔫蔫的，一边委屈的觉得怎么会有这么不体贴的人，一边乖乖的放了热水打算去去寒。
外面的风呼号的特别恐怖，窗户都被吹的不停晃荡，吴邪进浴室前看了两眼，老担心这玻璃会碎掉。
不过等洗完澡出来，这玻璃仍然还是好好的，他这才放心了。
这边没电视，吴邪只能盯着那个表，又过了五分钟，张起灵还没回来，他打算去找找他。
刚爬下床，门就开了，张起灵一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菠菜面，一手拿着几盒药，放在了吴邪的面前，示意吴邪吃药吃饭。
吴邪瞅着面上头那几根绿油油的菠菜，鼻子一酸，又开始掉眼泪了。
张起灵愣了愣，然后蹲下看他，“想家？”
吴邪摇了摇头，猛的扑到张起灵怀里，差点把面给撞翻了。
他抽噎道，“你真好。”
——TBC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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